远客(一)-《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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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嬷嬷又瞪了她一眼,仰着下巴嗤笑道:“也别以为自己能得什么似的,哪儿都离不了你了。

    早年夫人一应衣食住行、银钱往来、外出交际,哪样不是我操办?

    什么时候出过一点儿错?

    也不过是这两年有了年纪,想略躲躲懒,这才分权与你,瞧把你美得,哼!”

    莲叶被她瞪得一缩脖子,旋即噗嗤笑出声。

    李嬷嬷一怔,把脸拉得老长,“笑什么!”

    莲叶笑得越发欢快,索性靠过去,搂着她的胳膊道:“嬷嬷,您真好。”

    李嬷嬷跟她明争暗斗好几年,突然听了这话,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忙脚乱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赶鸭子似的往外撵,“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滚滚滚,赶紧滚蛋!”

    莲叶被她推了几个趔趄,却也不恼,只嘻嘻哈哈绕着走,“哎呀嬷嬷,我的被子,被子忘拿了!”

    李嬷嬷呸了声,转身将被子给她丢了个满怀,“冻死你得了,大热天的,盖什么被子!”

    说完,砰的关上门,又嘟嘟囔囔回去睡觉。

    过了会儿,等莲叶的脚步声远去,李嬷嬷却又盯着床帐上方看了会儿,嘴角忍不住一点点弯了起来。

    “死丫头……”

    她翻了个身,睡意来袭,终于沉沉睡去。

    秋分已过,肖知谨也该收拾收拾出门了,后院忽然就忙乱起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度蓝桦虽然不是亲娘,但哪怕出于保护人类幼崽的本能,她也难免担心,光外出的必备物品单子就列了一尺多长。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必备品其实就两种:钱,药!

    这可是个拉肚子和发烧都能死人的时代,而这趟出门偏偏又是冬半年,得病几率更高,越发不能马虎大意。

    度蓝桦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医药箱,里面装了不少退烧药、止泻药、消炎药、止痛药,都是方便携带和吞服的片剂和胶囊。

    反复检查几遍之后,她又加了点止咳的,冬春季节容易引发咳疾,不是大病,但也耽误事儿,万一这孩子考试期间遇上了,心浮气躁不说,也容易影响旁人。

    外伤最怕的就是发炎化脓,一旦感染,在古代的致死率是很高的。

    其实哪怕就是到了近现代,战场上的伤亡率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伤口感染。

    而在抗生素类药物刚刚问世时,曾有过不亚于起死回生的巨大功效,但后来人们用多了,体内产生抗体,效果才渐渐不那么明显。

    消炎药度蓝桦准备了头孢和阿莫西林两种最常见,也最常用的。

    因为担心万一伤没治好,反而先因为过敏一命呜呼,临行前她还提前给出行的四人:肖知谨、孙青山和另外两名稳重机警的衙役都做了皮试。

    肖明成对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很感兴趣,举着一只细长的皮试针管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西医?”

    度蓝桦嗯了声,“不过现在这个外头也很少,你们不要对外声张。”

    她并不清楚现代的西方医术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反正从跟度老爷的交流中没听过类似信息,就算已经问世,肯定也没大规模应用。

    如果她手头有这种东西的消息传开,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她最担心的并非宫中带头向自己求药,,而是……被当成妖怪烧死。

    毕竟国内近代史度蓝桦也是学过的,西医的传入是在经历了漫长的适应期才逐渐展开的。

    近现代人们的接受力尚且如此,更何况古代?

    其实单纯从自我保护方面考虑,度蓝桦本不该这么做,但在这个交通、通讯极度不便,医疗条件也整体落后的年代,出远门的死伤率真的太高了,尤其肖知谨还这么小,她是真的不放心。

    结果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其他三人都没事,唯独看着适应性最好的孙青山,竟然头孢过敏!

    几个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眼看时间都快过了,其他人还好,孙青山却忽然嘶了声,惊讶地盯着自己迅速变红的手臂道:“这,夫人?”

    度蓝桦等人看过去时,他的手上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红疹,强烈的瘙痒感也让孙青山忍不住抓挠起来。

    刚还因为做皮试差点疼哭的肖知谨吸了吸鼻子,一抬头看到孙青山的样子,都吓坏了,“啊,孙叔,疙瘩,起了好多小疙瘩!”

    度蓝桦过来看了看,又进一步询问是否有诸如胸闷、呼吸困难的症状,孙青山都摇头,又龇牙咧嘴的道:“夫人,快别让它痒了,我宁肯谁给我一刀。”

    疼能忍,这痒是真的忍不住啊!

    单纯的皮肤瘙痒症状并不需要特意治疗,见他没有其他问题,度蓝桦很没有同情心的笑了,“行了,它要痒,我也没法子,只能怪你的身体跟它犯冲。

    忍忍吧,过一会儿就褪了。”

    看孙青山这个样子,过敏症还挺严重的,幸亏提前皮试,不然万一途中吃了头孢类,可不就乌龙大发了嘛!

    肖知谨好奇地问道:“那,那要是孙叔误服了这种药呢?”

    度蓝桦露出和善的微笑,“严重的话,会死哦。”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出门都可以走官道、住驿站,食宿安全性无需担忧,只要保障好银子和药物供给,其余的,也就没什么妨碍了。

    送走心有戚戚的赶考四人小队后,肖明成的新奇感依旧没消散,又拉着度蓝桦问个不停,“我曾见过有人与某些食物相克,若不慎误食,症状与孙青山和你说的那些颇为相似。”

    “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度蓝桦点头,“就好像人天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样,身体也是如此,也有自己的喜好,不过这个厌恶的反应大了点儿就是……”

    九月初九,大吉,宜远行,刚掉了最后一颗乳牙的肖知谨肖公子正式踏上了人生第一次旅程,心中的激动和忐忑难以言表。

    度蓝桦和肖明成都去送了。

    之前还不觉得,这人一走,总觉得身边有些空落落的。

    度蓝桦跟肖明成两人手拉手,并肩远望,秋风中的身影颇似留守空巢老人。

    “唉,”她忽然叹了口气,难掩担忧道,“天气渐冷,北风骤起,偏他又是往北去。”

    肖明成才要说句安慰的话,却听她忽然话锋一转,“忘了提醒那孩子了,赶路途中别张嘴,漏风啊!”

    肖明成:“……”、

    应该被警告别开口的,是你吧!

    两人刚到家门口,管家周伯就递了一份帖子来,“有位常老爷说,明日想携妻儿亲自登门拜谢……”

    之前度蓝桦顺手抓了一伙人贩子,在刑讯房上下一心的努力下,那伙人贩子又供出来其他几伙,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解救出好多孩子。

    有的如今已经顺利回家与家人团聚,其中云汇府就有两个,而其中一位,竟然就是七年前被拐的常家大公子,常悦。

    常老爷大名叫常开心,是常家商号的第二代掌权人,别看名字有点滑稽,但人很能干,当年先是自己做了点买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才回家继承商号,如今名下有两个瓷窑,生产的常家瓷名气很大,是许多往西方去的海商们的最爱,每年光出口贸易所得就是个天文数字,也是云汇府的纳税大户之一。

    常家一共有四男五女九个孩子,但嫡出的只有两个,还都是儿子。

    当年两位小公子先后出世时,常开心当真开心异常,在门外大摆半个月的流水席。

    奈何好景不长,因常太太生下长子次年后就生了幼子常欢,身体根本没养好,后来大夫就发现常欢先天体弱。

    本来么,常家有钱,体弱就体弱吧,大不了好好养着,反正他又是嫡次子,也不必承担家业,就做个富贵闲人吧。

    谁承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长子常悦五岁那年上元节,被家人带着去看灯会,结果一个错身的工夫,一去不回。

    常家人都急疯了,拼了命的找,奈何七年过去,杳无音信。

    渐渐地,常家人也都绝望了,常老爷也开始培养嫡次子常欢,这才发现常欢虽然体弱多病,但脑瓜子真的一顶一灵光,便又老怀大慰起来。

    如今常欢十一岁了,早就跟着常老爷频频出入各大应酬场合,是众口交赞的少掌柜,也是包括常老爷在内的所有人默认的常氏商号继承人……

    然后,常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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