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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涿郡陈氏为首的世族高门子弟以及私兵、家奴仆从,已经披甲上城。
没有出乎任何人的预料,这些实力看似远超普通士卒的膏腴子弟甫一上阵,便被攻上城头的蛮族杀懵了。
望着那一张张面色凶恶、狰狞的恐怖面容,很多人甚至忘了挥舞手中的兵刃。
以至于某些号称天骄的高门子弟,尚未发挥出半分自身苦练多年的修为,便被宛如凶狼一般扑杀而来的蛮族士卒沿着甲胄的缝隙,将手中的弯刀递入了胸膛。
弯刀抽出,鲜血捂不住地狂涌。
气血、真气、真元,也随之一泻千里。
等到剧痛袭来、眼前的世界急速昏暗、模糊时,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才意识到……
‘我这就……要死了?’
面对这样荒唐到近乎滑稽的结果,身形伴随着甲胄重重栽倒的那高门子弟,有些无法接受。
明明上阵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身边族人保证,此番上阵他必当阵前逞凶、诛尽蛮狗!
明明以他的实力,刚刚那简单到极点的一刀,他随手就能挡下。
明明……
只可惜这是战场!
一息生、一息死!
没有那么多‘明明’,更没有丝毫后悔、并且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念失神、一瞬失手,便见生死。
不过这或许也有命数不佳的缘故。
与他们这些瞬间被杀的人相比,剩下那些率先迎敌的高门子弟,有些被身后一同上阵的族中私兵或者家奴仆从拼死救下。
有些则被家族、宗门长辈顺手搭救。
活下来的他们,此刻只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片猩红血色。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
或怒目圆瞪、或满是茫然的斗大头颅,高高飞起,而后重重砸落在自己面前。
定睛看去,却见那头颅上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
所以转眼间,这些享尽富贵荣华的高门子弟便崩溃了。
上阵之前,在心慕女子、在长辈面前,欲要效仿冠军侯‘若个将军万户侯’的豪言壮语。
亦或者自蛮族攻城以来,整日叫嚣着‘若让我上阵,必能荡平蛮狗’的可笑言论。
这一刻通通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那兜头浇下的滚烫热血,早已将他们心中涌动的澎湃、燥热以及汹涌战意,浇得冰凉刺骨。
现在他们只想转身逃离这片宛如传说中幽冥炼狱的可怕境地。
于是近乎本能一般,刚刚踏上城头亲临战阵的他们退了。
他们这一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私兵、家奴仆从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再战的理由,同样跟着他们扭头便跑。
霎时间,由这些世族高门子弟负责的这几段防线,一片混乱。
如果不是一旁早有准备的城防营将士,及时补上了缺位。
不说他们这些人会被缀在他们身后的蛮族士卒迅速杀死,甚至就连这一整段城防都会牵连、突破。
只是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一阵冰冷无情的箭雨便朝着他们射杀而来。
这些冰冷箭雨不是出自后面那些趁机攻上城头的蛮族,而是前方那一排同样身穿雍人甲胄的甲士。
“死战不退者,厚赏!”
“临战怯敌、妄自后退者,斩!”
一道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响彻这片不算宽广的城头。
再看眼前那些被直接钉杀在地上的尸体,有人愤怒吼道。
“你们这些逼我们去死!”
“凭什么……”
有人带着哭腔,语气崩溃地哀求道。
“我要下城!我不要待在这里!”
“让我走……”
只是这些或愤怒、或哀求的声音,几乎都只说了一半,便全都戛然而止。
锋锐的箭矢,极为精准地刺透了他们的脖颈。
将他们所有的愤怒、委屈、恐惧,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凭什么?就凭你们现在已经穿上了这身甲!”
对面那声音冷哼一声,语气嘲讽道。
“既然穿上了这身甲,担负起‘冠军别部’的名头,那你们便是军伍中人!”
“临阵怯敌!违逆军法!杀无赦!”
听到这话,一众世族高门子弟愣在当场。
先前上阵之时,他们大多只凭一腔血勇,再有家族、宗门号令,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此刻他们才猛然意识到自从披上这身甲开始,他们便不再是昔日的膏腴子弟,而是军伍中人!
正如对面那冰冷无情的甲士所言,身为军中之人,畏战怯敌、违逆军法,当杀无赦!
一瞬间不少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尽是惊惶之色。
有人更是下意识去寻自家那些素来护犊子的家族长辈、宗门师长,想要他们站出来给他们做主。
最好能将他们直接带出这片可怖的血腥炼狱。
而他们那些家族长辈、宗门师长也没让他们失望,几乎是一瞬间便站了出来。
“叔父!救我!”
“师叔!快!带弟子回宗门吧!”
“是啊!祖父!孙儿以后听话!绝不再惹您生气了!”
“父亲……”
面对那一双双充满希冀与哀求的热切目光,那一道道气息颇为强大的身影,神色失望中夹杂着冷漠。
随后竟是看也不看他们,而是将视线转而看向了这些膏腴子弟身后那些私兵、奴仆身上。
“此战,凡杀敌立功者,皆有厚赏!”
再次重复了一番基调,为首的陈家主事之人陈庶,沉声喝道。
“杀敌一人,脱奴籍!”
“杀敌十人,或得家族赐姓!为宗谱旁支!或列宗门门墙!为外门弟子!”
话音落下。
各家实力那一众私兵、奴仆先是沉寂了一瞬,随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巨大哗然。
其中一名周氏奴仆壮着胆子,高声冲自家主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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