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柏岩一听就不由头大、头痛。同时心里对柳言的无语厌烦也更多了。他对老太太半是无奈半是语重心长道:“娘, 您是有所不知啊,儿子今日被圣上传唤入宫, 圣上下了明令,即日起便将熙熙接回柳府,以丞相独子的身份,儿子若是不照做, 那柳府上上下下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啊。” 两个女人听后都有些惊讶,面面相觑, 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柳柏岩见状,又继续说:“所以啊, 现在绝不是维护区区一个柳言的时候,说到底, 他不是咱们柳家的亲骨血,若是为了他的一时之气,而葬送了整个柳府,岂不可笑”柳柏岩好歹混到了丞相之位,对自家人说话, 唬人架子那是足足的,这么几句下来, 两个女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恼怒要算账的神情。她们都已然清楚了,现在不是护犊子的时候, 即便再疼爱柳言,但损害到自己利益的时候, 那疼爱也是有限的。老太太一脸复杂,低声悻悻说:“既然如此, 那我回去同言儿好好说便是了,柏岩你也是的, 风风光光迎回那个熙熙这件事已经是很委屈言儿了,你还那般恶劣态度对他, 实属不该!再怎么说, 你也要和言儿好好说才是啊,而且, 怎么能不让他叫你爹呢你还有没有心啊,你这个爹言儿还是要叫的, 只是以后就私下里叫叫嘛。” 柳柏岩听老太太这样说,顿时有些不耐的恼意, 他没忍住说:“娘,您清醒一点好不好, 儿子都把情况说得如此紧急了,您就不要再为一个外人来为难儿子了。”老太太登时瞪眼,“言儿怎么就成外人了还有, 我怎么就不清醒了!” 眼见两人就要争执起来,这时, 一直在一旁未说话的女人赶紧劝阻道: 得不对的地方,回去我和他好好说说, 柏岩近来也事务繁忙,娘,咱们俩就别扰他了, 小厨房做了您最爱的莲子羹,我陪您去。”, 柳柏岩和老太太也都顺着各自的台阶下了。 而柳言这边,看见祖母和母亲不仅没有帮自己争取回什么, 反而还教训他要懂事,简直快要委屈入骨了。 他哭诉了许久,两个女人也都是无奈看着他, 丝毫没有要阻拦柳柏岩接熙熙回柳府的意图, 柳言心底愈加愤怒痛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熙熙都被自己赶出柳府了, 却还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不对,现在都不只是威胁了,更是明晃晃骑到了他头上!柳言一口牙都要气得咬碎。连带着对整个柳府,他都痛恨了起来, 誓要把这份屈辱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熙如今在摄政王府里好吃好喝好睡,有秦昭陪, 还有净平时不时来作伴聊天游玩, 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好不快活。骤然得知当今圣上下了旨令要让他被柳柏岩接回到丞相府时, 熙熙一张漂亮小脸上满是困惑与不理解。这好端端的,柳柏岩他们要接自己回去做什么而且,还是由皇上下令这皇上怕不是失心疯了吧熙熙不满地皱起小脸,好不容易等到秦昭回来, 熙熙忙跑到秦昭面前,刚想问此事, 便对上秦昭心领神会的目光。熙熙便一下心里明了:秦昭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果然,下一秒,秦昭便说:“熙熙,你想回丞相府吗” 熙熙自然是不想,但又听秦昭补充一句: "这次可是以丞相独子的身份回去,怎么样,熙熙 这话熙熙似乎听出秦昭想让自己回丞相府的蕴意, 仰着小脸茫茫然看秦昭,忍不住问:“秦大人, 您不想我待在这里了嘛“秦昭立即摇头,“怎么会, 只是之后一段时间京城或许会有大乱, 摄政王府不安全,而你先暂时回丞相府, 还能顺带教训教训想教训的人,两全其美,何乐不为。”熙熙闻言懵懵眨一眨大眼睛。两秒后,悟了。噢,原来如此。秦昭真是好心机。由秦昭这么一说后,熙熙茅塞顿开, 对回柳府一事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便到了柳府全体接熙熙回去的时刻。 熙熙上次离开柳府时,还是被柳府贬作下人,这次回来, 却已然被迎为丞相家的少爷,风光无限。 原本趾高气昂的柳言,如今只能站在恭迎的人堆里, 仰望着熙熙乘坐的马车,他的眼神恨恨, 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熙熙意气风发略过他。而其他曾欺辱嘲笑过熙熙的下人们,此刻皆是心惊胆战、 追悔莫及。 熙熙跟随着柳府管家走到柳柏岩为自己置办的新院子,驻足环视了一圈, 清可见底的眸里掠过一抹嘲讽这间院子甚至比柳言的都要大上许多, 其中种植的花草堪称奇珍异草, 假山流水也都契合得典雅完美,这还不止, 还有一间造型美丽的凉亭以供小憩。不仅屋内,就连院子里、院门内外, 都有专门的下人把守看管,且数目还不少, 个个面上也都是恭恭敬敬的表情,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丞相独子的规格。风水轮流转。想当初,这可是柳言才能独享的。熙熙收回打量的目光,轻轻撒了撇小嘴,继续往皖子里面走。就在熙熙快要走进房里时,忽然, 熙熙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曾经伺候过柳言的一个下人,还是柳言眼前的红人, 名字他还记得,且印象深刻,叫侯升。 因为当时柳言在丞相府是名副其实的团宠少爷, 所以跟在柳言身边的下人们也都自矜自傲, 一个个的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放眼整个柳府,能得到他们好态度的似乎也只有柳言、柳柏岩、 老太太和柳柏岩的夫人。 除了这几个人和权高望重的客人, 其他人都得看柳言的下人们的眼色。 当时的熙熙作为柳府里不受宠的、 还和柳言有对立关系的少爷,更是如此。 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而之所以对这个侯升那般有印象, 便是因为侯升当初害他害得最惨。 那是在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 原身熙熙的屋里仅剩不多的炭火用光了, 身边又没个下人帮耐着,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只能抱着大衣出来,想寻求一些炭火。侯升看见这一幕,迎上来,故作好心地问:“熙熙少爷, 您怎么了” 熙熙如实相告。侯升也爽快答:原身熙熙当时还以为是遇上好心人了,感动得不得了, 结果等了一炷香又一炷香的功夫,站在最冷的风口, 怎么也没等到侯升回来。最后也不知等了多久,实在无法再等下去, 只能哆哆嗦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结果之后病倒。 柳柏岩闻讯来看望他,却并非关心,而是皱眉责怪: “好端端的,跑外面吹什么风, 难不成是想用卧病在床来博同情真是愚蠢原身熙熙解释说是因为缺炭火,遇到那侯升, 侯升答应帮忙却失约,他这才感染风寒。 可是柳柏岩听了却嗤笑一声,因病昏昏沉沉的原身熙熙, 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炭火, 这让柳柏岩误以为是熙熙为了陷害柳言, 才使出这愚蠢的计策。想起这段记忆,熙熙不由多盯了侯升几秒, 直到看见侯升额头上泌出细细密密一层汗后, 熙熙才暗自觉得可笑-扬威、嚣狂得很么,原来今日主子失势之后, 这些人也会如此谄媚顺从的作态啊。 熙熙盯着侯升的视线微微冰冷,随后熙熙不再看这人, 收回目光,准备之后再好好算账。 一天下来, 熙熙破天荒在丞相府享受了数不尽的至高待遇。 膳时,从前的熙熙可从来都不能与祖母、 柳言他们同席,如今, 却是柳言不配再出现在他们丞相府的“家宴”上。熙熙在走进宴席时, 与满目不甘愤恨的柳言擦身而过, 柳言只能无能握拳,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让熙熙感到很满意。熙熙甚至还回眸,朝柳言投去一个讥笑的眼神。柳言看着,几乎气到发疯。饭桌上,熙熙面对笑容虚假僵硬的祖母与母亲, 还有柳柏岩这个丝毫不称职的父亲, 更是完全不顾及他们的颜面,对那些故作亲热的言行直接无视,明确拒绝。如是一天下来,熙熙挺爽快的,但也有几分疲倦, 毕竟和这么一大群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换谁谁能生机勃勃。 熙熙沐浴更衣后,便让屋子里所有下人都退出去, 留三两个在院子里把守,其余皆被熙熙打发去了院外。 周围环境终于寂静,熙熙躺在崭新的床上闭着眼, 因为认床而有些辗转反侧, 正当熙熙以为今晚要失眠的时候,忽然发觉床榻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