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此时也正回望着秦昭, 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干净无尘, 不染一丝一毫杂质。苍白软萌的小脸被饿得瘦瘦尖尖的,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这让熙熙本就明亮的大眼睛,愈发存在感赫然。 良久,秦昭才开口沉声道:熙熙闻言眨了眨大眼睛,乖乖巧巧、一言不发地听话, 走向圆桌来,在两把椅凳之间看了看, 最终选择了离秦昭更近的那一把。这也是一种试探。虽然刚刚秦昭是站在他这一边,为他出头说话了, 但熙熙还想知道, 目前的秦昭对他的容忍底线在哪里。熙熙面不改色地坐下,又乖乖仰起小脸看向秦昭,问: ”秦大人,您是想要我陪着您一起用膳吗” 秦昭闻言看着小少年天真白净的小脸, 对方的疑问如此自然,好似没有半分不敬。 可这么多年,敢这样不卑不亢直视他 语气中也没有丝毫颤抖与惧怕的人,少之又少。 不说这个小少年的心智, 就说小少年的胆量也是过人的。 秦昭打量着面前骨架纤细、轻易便能弄死的小少年, 眸光渐渐变得更为幽深起来。 秦昭没有回答熙熙的这个问题, 而是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你叫什么” 熙熙回:“我叫熙熙,没有姓氏。”秦昭闻言微一点头,语气仍旧无波,听不出喜怒, “那你父母呢” 熙熙撇一撇嘴,一张小脸上倒是没太大情绪, 只是软糯嗓音里有几分无奈与好笑, 亲无故呀。”秦昭闻言默了默,不再说话了。很快,重新做的精致菜肴一份份被送进来, 秦昭同熙熙一起用了晚膳。 之后用餐结束,秦昭让人撤走桌上狼藉,看向熙熙,道: 你从前睡哪里” 熙熙如实回:“一间大院子。” 的话熙熙没有说一一除了华而不实的大, 几乎就没什么可用的了。 夜里霜寒露重,那间院子里原身熙熙的房间中, 却连一床厚褥子都没有,夜夜寒彻入骨,也无人照看。 秦昭仔细看着熙熙的神情,见少年对住处也有隐隐的无奈, 便索性道:“你今夜睡这,明日同我回王府。” 熙熙闻言乖乖点头,顺势环顾一周, 本想问自己可以睡哪, 但熙熙发现这里能睡的地方可太多了。 这间巨宽敞的厢房,不仅分为内室与外厅, 外厅还分为正厅与偏厅,正厅主要用于用膳与品茗, 侧厅则可以用于小憩虽说只是用来小憩,但因为这厢房过于豪华, 所以即便是侧厅里的罗汉床,也足够他睡的了。 就不知道秦昭会让他睡哪了熙熙暗示地看了好几眼侧厅里的罗汉床, 他对那个十分满意,希望今晚便睡那了, 也希望秦昭可以看得懂他的暗示。,秦昭看是看懂了少年的倾向, 可却不动声色起了些微逗弄的心思,存心道: “至于你睡哪里,内室里有一张小床,你体格纤细,小床应当正好能容下。”熙熙闻言眨巴眨巴眼,半晌没能回答。小床那张罗汉床不是很好嘛。那么宽敞,还厚实,一看就很舒服。熙熙盯着秦昭,有些疑惑, 轻轻地舔了舔自己那淡粉色的漂亮唇瓣。 熙熙做这个动作完全是无心之举,可映入秦昭眼帘, 却登时令秦昭眸光一暗。 秦昭向来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也在朝堂里历经诸多, 这两者都令秦昭感觉不错,唯独对感情之事, 秦昭毫无兴趣。倾国倾城的女子,或是再貌比潘安的少年, 秦昭看了都心无波澜,只觉乏味、乏善可陈。 可现在, 秦昭没想到仅仅只是看到这个病弱纤细的少年一舔唇, 他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的欲望升腾起来,难以克制。熙熙不知秦昭所想,遗憾地看了眼侧厅那张看 起来就让人感觉舒服的罗汉床,认命地接受了 自己睡小床的安排。熙熙小声道:“那,大人,我先下去洗因为是初来乍到, 熙熙还没太有古人那阶级分明的概念,也还完全没有 “之后便要当秦昭的仆人”这个觉悟, 顶多是语气恭敬了一点点,态度更乖巧了一点点。若是旁人看见熙熙对秦昭这般说话,肯定下巴都要惊掉, 浑身也要吓出一身冷汗。 但秦昭本人听着小少年这样,倒不觉得有任何的不悦, 反而还觉得少年这不卑不亢的小模样,尤其可爱招人疼。 因此秦昭的语气相较平常,也缓和了许多,“去吧。” 1292621 等熙熙奔出房门后,秦昭才命其他下人打来一大木桶热水, 自行沐浴更衣。 秦昭全部弄好时,熙熙也恰巧赶回来了。熙熙敲敲门,得到房间内秦昭的淡声许可后,才进屋, 一进来,熙熙便对上已然更衣完的秦昭。 秦昭此刻已经褪下了英勇戎装, 只着一件月白色中衣, 紧实的身形肌理被布料稍稍描摹出来, 冷硬的轮廓因这月白色而柔化了些微。且小麦色皮肤与微亮色衣物的鲜明反差, 让男人看起来更为利落分明。 熙熙渐渐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这就好像一样,还是最顶级的。 无色无味,却又无处不在,擦拨着人,侵略着人,压迫着人,压迫着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秦昭的气场威压太强, 这无形的荷尔蒙也极具有存在感, 莫名令熙熙感到体格娇小的自己好似正被牢牢围住。熙熙漂亮的唇瓣微微发干,眼尾却不自觉微微有些湿润, 为了掩饰这奇怪的状态,熙熙忙找到秦昭安排的小床, 埋头快步走了过去。直到亲眼看见小床的模样,熙熙才知道, 虽在秦昭口中这是张小床, 但其实比起外厅侧厅里那张罗汉床,这张“小床” 更大,也更舒服。熙熙躺上去的一瞬间,幸福感便立即膨胀出来, 忍不住在心里夸道 秦昭果然是个好人。也果然是墨泽砚的碎片。能睡到这样一张厚软温暖的床可真是太快乐了。而秦昭正安静地坐在内室里华贵的拔步床上, 静静地看着小少年一脸开心满足地窝进床榻上的被子。洗漱过后的小少年浑身上下也只着一身中衣, 雪白雪白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小只软白团子。 很好的样子。秦昭撑在床上的修长手指忍不住微微动了动。因为常年习武有些许薄茧的指腹, 也慢而无声地摩挲了一下床面。 秦昭的小动作并未被熙熙看见, 熙熙还在被窝里专心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终于找到后, 熙熙才看向一旁的秦昭。小少年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白生生小脸单纯仰着的模样,尤其惹人怜爱 秦昭看看,微微晃了下眼,好在他习惯了不动声色, 此时也并未露出端倪。 秦昭自然地移开视线,也躺下了,同时低低道了句熙熙软软糯糯应了一声,合上双目。,与寂静安谧的秦昭这间房相对的是,柳言的房间。柳言一想到明日的惩罚,便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伏在祖母膝上流泪,身旁便是满目心疼的母亲, 和一脸复杂的柳柏岩。 柳言哭诉道:“祖母,我也是一番好意啊, 我不想他连累我们柳府,也不愿他被秦大人怪罪, 才会说他神智失常借秦大人之威羞辱我 我上哪申冤去啊!”柳言口中的“他”指的便是熙熙。在柳言的大肆渲染之下,熙熙的亲祖母和生身母亲, 现在都对熙熙是深恶痛绝。 她们没想到柳言这样维护柳府和熙熙, 熙熙却要因为一己私欲,让他们整个柳府不得安宁。 简直是恶毒!生身母亲现在对柳言心疼到不行, 柳言是她从小宠到大的,现在将受到如此屈辱的惩罚, 女人泪水涟涟,眼中又怨又怒,恨不得从未有过熙熙这个儿子!柳柏岩则没心思听这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 他到底是个朝臣,深知摄政王的权势滔天。 如今秦昭明显偏爱熙熙, 而他们柳府却在秦昭面前义正辞严与熙熙划清了界限, 这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柳柏岩心底七上八下的, 听着这些哭声骂声心里头更是焦躁, 但也懒得说什么, 便不言不语悄摸离开了柳言的房间。次日午时。到了柳言受罚的时间。柳言的祖母和母亲, 原本还打算让一个下人顶替柳言去受刑。 但没料到,摄政王府的侍卫还亲自过来押送, 非逼得柳言自己去不可。 于是在闹市最嘈杂喧嚣的时刻, 柳言被迫站在人人皆可看见的高台上, 一巴掌一巴掌地朝自己左右开弓。心理与身体俱是受尽了屈辱。而此时,熙熙已然和秦昭一起,坐上了回摄政王府的马车, 一路上熙熙都好奇地探头出窗,左右四望。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熙熙看清眼前的一切后, 不由心下惊讶,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