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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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肖明成就用力清了下嗓子,轻轻往这边斜了一眼。

    小少年立刻闭嘴,麻溜儿的夹起鱼肉,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吞了下去。

    度蓝桦装没看见的,笑眯眯看着他咽下去,这才道:“你还小,要劳逸结合,正好最近天气不热,我琢磨着挑个空闲,咱们都去海边走走。”

    看看大海,舒展下心胸,增进下见识,对读书作文章、为人处世都有好处。

    肖知谨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一听这话,眼珠子都亮了,“当真?”

    度蓝桦失笑,“这有什么好做假的?”

    又看向肖明成,“你觉得怎么样?”

    肖明成迎着妻儿期盼的眼神,慢慢咽下去嘴里的饭,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甚好。”

    说来,他只从游记中读过各种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描写,也还没亲眼见过大海呢。

    恰好再过几日就是夏至,按照惯例,衙门可以放假一日,他提前将公务整理一番,挤一挤,便可空出两天时间。

    见他点头,肖知谨忍不住低声欢呼起来,仿佛连头发丝儿里都透出欢喜。

    “母亲,咱们去了能看见珊瑚吗?”

    度蓝桦失笑,摇头道:“要让你失望啦,珊瑚只生长在温暖的地方,”她看了肖明成一眼,“如果以后你爹去南边做官,或许能得一见。

    对了,那边物产更丰富,还有许多你未曾见过的水果呢。”

    芒果、荔枝、龙眼、菠萝……不行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肖明成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俊不禁道:“怎么就馋的这样了?”

    度蓝桦白了他一眼,隐隐有些委屈,“你没吃过,自然不知道多好吃!”

    爱吃怎么了?

    肖明成笑着点头,“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夫人见多识广。”

    说着,又对肖知谨道:“指望我被派到那里做官大可不必,来日你再长大些,倒是可以外出游学,自然什么都能见到。”

    游学是他从小到大的心愿之一,奈何幼年家贫,实在没有余力远游。

    如今手头倒是宽泛了,却没有时间……

    好在他的儿子可以。

    肖知谨一听,更加兴奋,美滋滋幻想起来日出门的情景。

    度蓝桦笑着戳了戳他的脑门儿,“还早呢,且先好好把考试顺下来吧!再者,你若不好生跟着孙捕头他们学点功夫傍身,我们也不放心让你四处乱跑。”

    这时候交通不便,百姓们基本都是本地生、本地死,绝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家乡,能像肖知谨这样随父亲四处上任的,实在是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绝佳途径。

    所以说,世界是残酷的,人哪儿来什么生而平等?

    就拿眼前这爷俩儿来说吧,肖明成能有今时今日的局面,全靠他两只手一点点挖出来,早年外地赶考也曾遭遇黑店、恶人,数次九死一生……

    但现在他打下基础,儿子便不必再走他的老路,从小就能接触到许多常人无法触及的资源,就相当于刚出生时便越过了一般的起跑线。

    想着肖知谨近在眼前的人生第一试,又联想到几乎活生生被压力压垮的方秀林,度蓝桦当即用膝盖碰了碰肖明成,难掩好奇道:“哎,你年轻时候科举,家里是怎么个看法?

    也跟着着急吗?”

    年轻时候……肖明成的心沉了沉。

    如今他也才刚过而立之年,并不算……特别老吧?

    “想什么呢?”

    见他竟然走神,度蓝桦直接抓着人晃了晃。

    肖明成回神,果然回想了一下,倒是笑起来,“未曾……”

    他一边说,度蓝桦一边狂笑,最后整个人都笑倒了。

    总结下来就是:他们老肖家祖祖辈辈地里刨食,可谓八辈老农,根本没出过一颗读书的脑袋,当初送肖明成去读书,压根儿就没抱什么希望。

    就觉得男娃读书识字不错,往后没准儿能去镇上混个账房先生当当。

    后来肖明成才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一大家子人第一反应就是:娘咧!真的假的?

    确认不是做梦后,一家人便十分满足,说以后都把田地放到肖明成名下,光免税就能省多少钱啊。

    在他们看来,家里能出一个秀才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压根儿不敢奢望以后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举人、榜眼……肖明成硬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步步考了上去。

    度蓝桦笑着问:“他们肯定特别骄傲,特别高兴吧?”

    肖明成神色复杂地摇头,“不,特别害怕。”

    度蓝桦:“……”

    肖明成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也跟着笑了一回,“他们听说官场险恶,想到我家一贫如洗,又没有什么人脉,整日担心我不声不响就被人害死了,还曾偷偷问我要不要回家种地。”

    “他们也不肯与我同住,只说从未读过书,言行粗鄙,脑子也不好使,得罪了人都不知道,生怕连累我……”

    说到后面,他的神色中不自觉多了几分思念。

    “想家了吧?”

    度蓝桦轻声问道。

    肖家人乍看笨拙,但却拥有令人惊叹的自我认知和自控力,反而是有大智慧的人,难怪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肖明成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是。”

    正如家人所言,一入官场,身不由己,从进京春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粗粗一算,已经有将近十个年头了。

    虽说逢年过节都有书信往来,但始终不得一见,心里总是牵挂。

    度蓝桦伸手抱了抱他,强行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非常慷慨地说:“来,借给你靠!”

    肖明成:“……”

    他比度蓝桦高约莫半个头,这么掰过脑袋去,造型诡异且难受。

    对面突然噗嗤一声笑,两人齐齐抬头望去,啊,忘了还有一个大儿子呢!

    肖知谨从他们如梦方醒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喂,你们多看我一眼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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