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文档(十)-《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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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宗文档(十)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    但度蓝桦却感到有股凉意顺着后脊骨爬满全身,让她几乎想吐。

    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    她忙得脚不沾地,    无数次从希望到失望,本以为凶手远在天边,没想到对方一早便如冬日蛰伏的兽,    暗中窥探、藏匿已久……

    自始至终,    众人都没有刻意张扬所查案件,但她几乎日日出门,    又翻阅文档,    只要对方有心,    根本瞒不住。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    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屡战屡败,    又屡败屡战时,    究竟是何种心情?

    担忧,惊恐?

    还是高高在上俯视的优越感?

    度蓝桦用力掐了掐眉心,深深地吐了口气,    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又问守墓人是否记得对方的长相。

    守墓人有点为难,    “他老低着头,    也不说话,    我还没见过他的正脸呢,只隐约记得身量颇高,    不胖不瘦,    高鼻梁、宽下巴……”

    众人越听越灰心,    这样的人随便去大街上扫一眼,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饶是沉稳如孙青山,    此时也无法保持冷静,或者说正因他是地方捕头出身,所以才更明白这条线索意味着什么,不禁惊呼出声,“这该从何查起啊?”

    地方衙门由官、吏、役三部分构成,其中前者数量最少,就拿云汇府来说,真正能被称为朝廷官员的就只有知府肖明成,正五品同知吴云、正六品通判赵立兴、正七品推官高平,以及他们手下一到三人不等的副官,不满十人。

    官员只能通过朝廷直接任命,可升可降。

    地方长官可以在理由充分的前提下对其停职,但却不能直接免职。

    简单来说,吏就是在册的正式的府衙员工,如果表现特别突出,甚至有被举荐为官员的可能,从而实现阶级跨越;而役更像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拿着最少最贱的薪酬,流动性也最大。

    大禄朝的官僚机构已经算精简了,但要管理好二十多万人口也不是易事,整个云汇府衙门上下在册和不在册的官、吏、役常年浮动在两千三百人上下。

    这些人,只要进了衙门口,全都可以申请统一派发的公服,包括衣服鞋帽。

    而里面的鞋,就是守墓人口中的掐细牙白底皂靴。

    也就是说,虽然守墓人提供的线索为大家指明了大方向,但……嫌疑人的数量却足有两千三百之多!

    最要命的,还是内贼。

    倒是肖明成一直没什么反应。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守墓人,“若那人再站到你面前,你能否认出?”

    守墓人愣了下,突然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肖明成摆了摆手,孙青山就亮了下腰牌,“衙门办案,不要多问。”

    守墓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原本挺直的脊背突然佝偻下来,犹豫了下,当即便要跪下,“官爷……”

    看这个气度,怕不是小官儿啊。

    肖明成伸手拦住,“无妨,我们今天来的事,你不要对外说起。”

    度蓝桦低声道:“这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她知道肖明成的意思,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那么只能用笨办法了。

    “对了,阿德,”度蓝桦想了下又道,“你马上回衙门一趟,看这一个月来有没有人突然辞职不干,或是请病假长期未归的。”

    如果凶手警惕性高,或许已经跑了呢?

    如果真的跑了,至少目标明确,反而好抓。

    谁知阿德刚转身要走,守墓人忽然怯怯地来了句,“差爷,那人除了来看斐斐之外,还从很久以前就雷打不动去看另外一座坟……”

    稍后,度蓝桦一行人站在一座矮小的旧坟包前。

    同样是灰白的石碑,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但一直被人打理的很干净整洁,与周围几座明显缺少看顾的形成鲜明对比。

    石碑上只有一行字:“爱妻敏姑、爱女阿彩之墓”,没有落款,看时间是在十一年前。

    度蓝桦心头一阵狂喜,如果没有意外,这座坟中的母女必然就是那神秘人的妻女,只要回去翻一番户籍簿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确定身份。

    只是不知道他们跟斐斐有什么关系?

    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分钟之内便再次峰回路转了呢?

    她缓缓吐了口气,又有点无语地看向守墓人,“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

    守墓人缩了缩脖子,很小声的道:“那,那您也没问啊。”

    度蓝桦:“……”

    行吧。

    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查案嘛,要的就是个刺激……

    有了结果之后,一行人兵分两路:孙青山先跟韩东回衙门查人,度蓝桦和肖明成依旧一副寻常夫妻的样子,去斐斐生前的住所附近走访。

    斐斐母女去世后,房子很快重新租了出去,但邻居却没有变。

    来开门的是个年轻媳妇,约莫二十岁出头,打扮得十分清爽,见有陌生人上门便问道:“你们找谁?”

    青/天白/日的,来的又是一对夫妻,她倒不怎么怕。

    肖明成笑了下,指了指隔壁,“劳驾问一下,隔壁原来住的那对母女去哪里了?”

    年轻媳妇看了看他们,疑惑道:“你们是说斐斐母女?

    你们是她们什么人?”

    肖明成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几年前途经贵宝地,曾向那姑娘问路,还被留下用了一顿饭,今日故地重游,就想来看看,顺便道谢。”

    “这样啊,倒像是斐斐会做的事。”

    年轻媳妇恍然大悟,旋即叹了口气,“那你们来晚了,大概四年前吧,娘儿俩都先后去了。”

    肖明成等人都故作惊讶的啊了声,又问怎么回事。

    那年轻媳妇犹豫了下,侧身让开门,“远来是客,你们进来说吧。”

    她这样热情,肖明成反倒诧异起来,“我们这许多人……”

    那媳妇指着度蓝桦笑了笑,“男人们都干活去了,若没有她,我还真不敢叫你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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